DyingPurple

[SS]斑鸠

#这是一篇生贺

#应该是撒水仙

#灵感来源于同名STG游戏，文内描述的也是这个游戏

# @风妄语 生日快乐！

-----------------------

Ikaruga

 

 

 

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

 

卧室笼罩在柔和的橙色灯光中，却丝毫掩映不住从某个角落散发出来的压抑气息。青年神情专注地坐在电脑前，荧屏闪烁的光芒映照在他漆黑的长发上，锐利的冷光仿佛要划破周围的空气。他的眼珠因充血而发红，视线死死锁定在屏幕中央。随着视点些微的游移，他的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清脆的声音如同雨滴坠地，在寂静的房间里不停地噼啪作响。

 

而此刻撒加在青年身体内的一个奇怪视点中，无奈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六个小时的专注行动产生了不小的疲劳感，而即使是这样却仿佛还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被另一个自己死死地攥在手中——这股力量让那个久违的暗色人格突然冒出，将撒加从意识的表层扯了下去，而后持续做着在他看来完全是浪费时间的一件事情。

 

战机在屏幕上飞舞着，不断变换黑白的色彩。撒加在困倦之中开始慢慢回想，事情是如何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那场决定人类命运的战争结束之后，受益于诸神的恩赐，战士们得以享受他们那本不该过早结束的人生。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是，也许是神明们需要商量的时间过于漫长，抑或是完全复原那些不存在了的躯体需要些许时间。当战士们再度睁开眼睛，发现他们已经处在一个他们并不熟悉的时代。

 

然而身为精英的他们对新生活的适应速度也很快。伴随着对这个世界了解的日益增加，许许多多新事物也作为业余的小爱好进入了他们的视野。在保护这个世界的安全之余，他们也有了更多的属于自己的时间。

 

撒加的弟弟加隆便是充分享受生活的典范。很快地他便爱好各种据他所言可以“挑战极限”的电子游戏，而他的兄长却对此嗤之以鼻。对向来严格要求自己的撒加来说，玩这些游戏不如多去看几本书。

 

“你一定是担心在这方面被我比下去，才故意装作如此不顾一屑吧？”

 

在他习惯性地教育将时间浪费在电子游戏上的弟弟时，加隆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他的心中莫名地充满了一股久违的躁动。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对方口中所谓的“脱离时代的老古董”，撒加坐下来试玩了弟弟正在攻略的游戏。

 

——然后理所当然的坠机了。

 

“即使是像哥哥这样看上去处处完美的人，也有不擅长的事情。这次就大大方方的向我认输吧。”

 

“……这种东西，本就没有让我浪费时间在上面的价值。”

 

垂下眼睑掩饰从心底生出的淡淡挫败感，撒加起身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从小到大无论哪个方面都努力让自己立于顶点，而现在竟然也有技不如人的时刻。

 

而且这技不如人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弟弟，加隆。

 

撒加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将游戏的名字敲入搜索框，点击了购买按钮。游戏很快的下载完毕了。打开游戏面对了一阵枪林弹雨之后，在自机爆炸的那一刻，撒加仿佛醒悟了什么般自嘲地笑了笑。

 

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就算在这方面做不到最好，也没什么吧。就偶尔让加隆得瑟一下也没什么不好……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这种孩子气的较劲行为应该结束了。想到这里撒加关掉游戏，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准备关闭电脑。

 

“不能就这么结束。”

 

“我不会允许这种失败发生的。”

 

一股久违了的小宇宙瞬间充满整个身体。当撒加反应过来时，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数十年前曾无数次体验过的黑暗再度将他包围，一些并不愿去回想的记忆从撒加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不过这次，似乎有哪些地方不太一样。

 

黑暗面占据了身体之后坐回了电脑前，重新打开游戏进行攻略。他操纵着战机在黑白之间来回切换，在一次次的坠机中摸索着前进，直到六个小时后的现在。

 

即使是处在“后台”的状态，撒加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的疲劳。他凝聚起力量试图把这个本应消失的人格拉回意识的底层，却如同许多年前那样遭遇了失败。于是撒加开始回忆多年之前的那些经历，和黑暗面摸索通关方法一样，想要找到解决眼下这个状况的办法。

 

那些时候，撒加有着许多愿望。那些愿望在当时的撒加看来，不应该是一个战士应当抱有的想法。他摒弃那些过于庞大的欲念，深深厌恶着那样的自己。在属于圣斗士的道路上走的越远，那些不愿承认的想法也愈加膨胀起来。不同想法之间的搏杀将他的灵魂撕裂成两半，最终黑暗面占据了上风，操纵着撒加的身体，让他犯下了无法挽回的过错。

 

而当撒加第一次死去的时候，他也终于想明白了黑暗面的本质。他接受了那个邪恶的自己，然后那个人格的黑暗面便消失了。或者说那个黑色的人格回到了他原来的状态——名为“撒加”的人类的一部分。

 

所以现在的他，也是撒加不想承认的一部分吧。那样的孩子气，那样的好胜心，实在是与一个宽厚兄长的样子毫不相符。而他再度出现，依旧和以前一样，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撒加的唇角露出了一丝释然的微笑，很快这笑容又带上了些许的自嘲。和加隆总是在说的一样，自己真是一个“麻烦的兄长”。

 

“这个游戏……是有双人模式的吧。”

 

在又一次的坠机后，撒加在脑海中发出了询问。另一个人格轻哼一下表示了肯定，于是在新一轮的游戏开始时，撒加取回了右手的控制权，将游戏改成了双人模式。

 

黑暗面由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愣住了。难得看到这个人格疑惑不解的神色，撒加内心里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满足感，却又表面上佯作平静地继续修改键位的操作。

 

“在下载游戏的时候，我看到这个游戏的特点在于双人模式。现在我可是很累了，为了让你能够尽快通关打击加隆的嚣张气焰，这次就一起来操作吧。”

 

修改完设置之后，撒加轻轻点击了游戏开始的按键。

 

“我负责右边的战机，你负责左侧。中途可能有交换位置的时候……可别眼花了。”

 

而在这个时候，终于从惊讶与疑惑中反应过来的黑暗面不屑地哼了一声，将左手放在了键盘上。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并不打算与自己斗嘴，撒加笑了笑，专注于手边的操作。在这个游戏里的敌机有黑白双色，而自己的战机也可以于黑白双色之间切换，用以吸收同色敌机发射出来的子弹。在攻关的过程中，必须要根据环境和战况来切换不同的颜色，只保持单一的色彩，是很难一路走下去的。

 

——而人生也如此，不可能自始至终保持同样的色彩。为了应对不同的状况，需要在不同的色彩间切换。而正因如此的变化莫测，才是值得走下去的人生。正因为同时拥有着黑与白，这才是人类。

所以有一些缺点也是正常的，承认自己的心意也无可厚非。这种事情撒加本来早就想明白了，却又在迎来和平之后渐渐忘记了这一点。

而这家伙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定也是为了提醒自己这件事。

 

“I will not die until I achieve something. Even though the ideal is high. I never give in. Therefore, I never die with regrets.”

 

屏幕上的文字渐渐隐去。看到这些文字撒加又额外生出了一点莫名的感慨，看来游戏也不只是单纯用以消磨时间的娱乐方式。

 

荧幕上名为斑鸠与白鹭的战机，在黑与白的交替中缠绕在一起翩然起舞。互相守护着对方，穿越无数敌机的封锁，越过一道道看似不可能突破的壁垒，最终到达了神明的面前。面对神明对人类的质问，战机的操作者释放了所有的能量，破坏了神明借以传达意志的核心。

 

而后在爆炸的光芒中，二人双双逝去。

 

这让撒加不禁想起了那个时候刺穿冥界的光辉，也是像这样用生命和灵魂点亮的。

 

“这就是我们期望的吗，撒加？”

 

游戏通关的动画结束了。在意识的空间里，另一个自己站在撒加的面前。在那双充血的眼睛中，撒加能看到自己的影子。现在的景象和过去重叠在了一起，但是现在已经和过去并不相同。

 

战争胜利了，世界迎来了和平。战士们获得了新生，而他们也会一如既往地守护着这个世界的安宁。

 

也会守护着自己挚爱的人，以及自己的心。

 

“不要紧……总有一天，互相理解的一刻一定会到来。”

 

窗外已经亮起了朦胧的晨光，撒加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去窗前拉上了窗帘，而后直接倒在了床上。

 

“生命将走向遥远的未来。”

 

电脑并没有关，画面停在了通关结算界面上。第二天加隆会来叫醒他到了中午都没出门的兄长，然后为电脑上的高分惊讶吧。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此刻那黑色的另一半灵魂，正在意识空间里安静的躺在撒加的怀里沉眠。

 

“所以为了见证那一刻，以后也不许通宵打游戏了。这可真是折寿的行为啊……”

 

如同抱怨似的自言自语着，撒加拥抱着已经被承认的那份情感，闭上了眼睛。